坦率的故事
偶然呆望工作間的書架，見一系列David Lynch的電影 —— 是頗為完整的David Lynch電影作品集。說「頗為完整」，是因為David Lynch拍過不少短片，當中有些並沒有輯錄成可收藏的零售商品。雖然只是「頗為完整」的收藏，無疑的是，一千多平方公里的香港，起碼有我這樣的一個David Lynch影迷。
某夜，我又呆望著書架上那頗為完整的David Lynch電影作品集，當中一齣名為《路直路彎》（The Straight Story）的電影，是不知為什麼 —— 也可能是因為種種莫明的原因 —— 竟然多年來都沒有看過；這簡直是一個David Lynch影迷的遺憾。
昨夜，為了修補我的遺憾，我把《路直路彎》的光碟放進DVD機中。在110分鐘的光影中，David Lynch坦率地訴說一個「修補遺憾」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個73歲的老人，他視力衰退，又需要倚著拐杖走路，獨個兒駕著一輛時速只有五哩的老爺剪草機，花了個多兩個月，穿州過省，為了一見一個因小事不和而導致十年不相見的哥哥。據說，這是一個改編自真人真事的電影；真實故事發生在1994年，現實中的主人翁名叫Alvin Straight，1996年離世；電影於1999年拍成，扮演Alvin Straight的演員Richard Farnsworth於2000年離世，享年80歲，他憑《路直路彎》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是該獎項歷來最年長的被提名人。
David Lynch說《路直路彎》是他最實驗性的電影，我說《路直路彎》是David Lynch電影中，故事最清晰、手法最平易近人的電影。在過去的訪問中，David Lynch說過生命是十分十分令人困惑的過程，而在他的大部份作品中，觀賞者往往都會不期然地體會到人生的不可預期和令人充滿困惑的生命。《路直路彎》可算是David Lynch電影中的一個異數，對David Lynch而言，其實驗性也許就在於清晣地說人生、清晣地擁抱人文價值。
年青人看未來，時日無多的老人回頭看過去；一個老頭兒走到生命的末端，頑固地不畏艱辛，就是為了修補人生的一個遺憾；然而，不是每一個遺憾都是可以修補的，縱然那遺憾永不磨滅。電影中長途跋涉的旅程不必然是人生的縮影，它也許只是生命裡的其中一個片段；或曰：一個救贖的過程。
David Lynch的《The Straight Story》不僅是一個坦率的故事……
邱禮濤
2011/4/3